急性肠胃炎

首页 » 常识 » 预防 » 这是一篇欠了20年的作文世上又少了一个
TUhjnbcbe - 2021/5/19 3:17:00

本推送由CestLa薇撰写,未经允许请勿转载

今年我28岁,据说这是我七煞大运的最后一年。

我欠了一个人一篇作文,一欠就是20年,我竟没提笔写过,现在,她也再看不到了。

小小的我坐在她的后车座上,悠闲的晃着脚,“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篇作文,可以写爷爷奶奶妈妈...”她微微侧头:“那你准备写谁?”我嬉皮笑脸的说:“哎,本来我想写你的,但后来想了想,这次还是写我妈妈吧,下次再写你。”她撇撇嘴,笑着偷偷跟妈妈说:“看,对她再好还是跟妈妈最亲,还下次,为啥这次不写我?哈哈!”

下次,就是多年以后的今天;这次,我写。奶奶,你可以看见吗?

忆往昔

爷爷,奶奶,妈妈是我在世界上“唯三”的生我养我的亲人,在与他们生活的岁月里我从来不觉得缺少什么。我得到了最多的爱,也意味着失去的这一天会痛得无以复加吧。

爷爷奶奶其实是我的姥姥姥爷,但打从我会说话起就叫他们“爷爷奶奶”,他们听着高兴,这么叫亲。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估计跟我会有共鸣,爷爷奶奶就是爸爸妈妈的存在。我总是无比自豪的跟小朋友说:“我爷爷就是我的爸爸!”我半岁的时候,被妈妈带回了爷爷奶奶家。奶奶还气着妈妈为了爱情离开家,割舍亲情,但一看到小小的我,坚硬的心就变得柔软起来。

随意翻几张小时候的照片,发现我冲着镜头咧嘴笑得跟花一样都是冲着奶奶爷爷。我无忧无虑地长大,也不曾想过分离。妈妈是独生女,在他们那个年代独生女少之又少,爷爷奶奶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一个人,对她的宠溺更不用说,基本在家没干过活,到现在饭做得难吃也都是源于这些年来,奶奶只要在家就没让她做过一顿饭。蹭吃的当然还有我,我们从没给奶奶交过伙食费生活费,蹭吃蹭住这件事在我们心里就是“应当应分”的。

我骨子里有着四川人的基因,不爱吃面食只钟情米饭这件事让家里人犯愁,爷爷奶奶妈妈都是西北人,天天的臊子面麻食糍耳子饺子大馒头,奶奶为了我,每顿都要做面食和米饭两种,还单给我炒俩菜,这一做就是20多年。一个人做一天容易,坚持20年难以想象。

而这20年不仅仅是给我填饱肚子这么简单,爷爷奶奶陪着我一天天长大,在爸爸妈妈不在我身边的日子,教我穿衣行走,骑车唱歌,看书识字,加减乘除,从力所能及的小事一点一滴的教我长成一个自立的好姑娘,虽然“自立”这两个字中蕴含的都是奶奶为我做的一切。

岁月像一层旧旧的滤镜,我依然可以清晰地如过电影般看到那些时光流淌的日子。

满地爬的时候,有个软乎乎的大熊猫玩偶爬向我,吓得我紧张得就要哭出来。奶奶看着我可爱的小脸忍俊不禁,听邻居说这个会动会说话的大熊猫是她在商店花了一个月工资买的,大家都觉得她太舍得给孙女花钱了。妈妈说奶奶不管去商场看到什么玩的都想买给我。

盛夏炎热,那会没有什么卖冰棍的商店,冰棍车一两周会来一次,停在楼下售卖。我急匆匆的拽着正在做饭的奶奶的衣角,大声的喊:“奶奶快点!快点!来不及了!冰棍车要走了!”奶奶忙着关火,擦手,摘围裙,我亟不可待满头是汗的继续催“奶奶...哎呀...奶奶...哎呀...再不走就来不及啦!”奶奶看我着急得样子滑稽好笑,赶紧随着我跑下楼,抱上来的有雪人有小布丁有伊利火炬,数也数不清的夏日一抹凉。

冰棍车总是来得不及时,我的冰棍储存不够了,奶奶就会拿出模具给我冻冰棍,那个味道我时常想念,像是某两种好吃的糖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,回味无穷。长大后,到处都有卖冰棍的,这个年代好像再不需要奶奶手工做的冰棍了,我也再就没吃到过。

我从小就是个嘴甜的小丫头,每每奶奶下班回来买一大袋子的零食,我都高兴的跑过去:“奶奶你真好你真好!”这时她总笑得合不拢嘴。爷爷奶奶逗我玩,问我:“你享得谁的福?”“爷爷福,奶奶福!”

接送我上学这件事风雨无阻,从上托所开始。那会年轻的爷爷奶奶都没退休,但是接送我也是每天的必修课。每天还要给我的水壶装好水,带好零食,这些小事我是都不记得,包括一次一次弄丢的水壶。

奶奶爱打麻将,有时候放学回来喊她,她都由于太过专注而忽略我,我就在日记上愤愤得记她一笔,在家庭聚会上朗读我的日记。

奶奶很会藏东西,其实是每次藏来藏去她自己都找不着了,我都能找到,说来也奇怪,不管她藏在哪,甚至是缝纫机下面的黑洞里我都能找到,我们有着心电感应吧。有人说我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,像奶奶。

奶奶是我见过最富有生活智慧的人,生活的小窍门都是无师自通,被我顿悟后我怎么都想不通奶奶是怎么想到的;做得一手好菜,没有不会做的花样,知道我爱吃肯德基的鸡腿鸡翅薯条,都想办法炸给我,酥酥得好香啊;从小就拿缝纫机给我做一套套的衣服,轧背套,缝衣裤,我的扣子掉了,袜子破了都是奶奶给缝,甚至是长大后松紧带陷进裤子里都得让奶奶给我挑出来,奶奶从一个缝纫高手逐渐变成一个视力差,穿针引线都需要我帮忙的老太太,我长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废物。

奶奶极具语言天赋,用山东话打完电话,接起电话立马又变成陕西话,我很佩服,时不时的还学她拿陕西话骂脏话,一点也不难听还特别诙谐,逗得全家咯咯直乐。

奶奶力大无穷,爱耍剑练太极,经常把我和爷爷一人一掌推倒在床上,我们经常围在床上打闹,每次急得我咳咳咳半天,但在我妈揍我的时候,她都会出手相救。

爷爷奶奶带我游历祖国大好河山,我们在萨马兰奇宣布奥运会在北京举办的时候去了大连,满腔热血的跑到广场上庆祝狂欢;我们去过山西的乔家大院,领略晋城的风光品尝平遥的牛肉;我们一起看过大海,拥抱过河流,并肩想要去探究更广阔的天地。

石油人四海为家,国家指哪就要打哪!妈妈从甘肃调到西安,从西安调到涿州,再调来北京。奶奶总是在电话里,远程跟妈妈分享我的近期表现和考试成绩,有时候妈妈定的目标我差一丢丢就达成了,然而事实并没有,奶奶还会偷偷跟妈妈索要对我的奖励。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,奶奶爷爷不疏于对我的管教,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,长成一个懂事不听话的孩子。

后来我们一家从2号楼4单元搬去了4号楼1单元,两个家里都满是我们的回忆。记忆里的画面一直是奶奶在厨房里忙活,走来走去的拿米拿菜,我缠着爷爷演医生病人之类的戏码,抑或是爷爷左了吧唧的教我唱《我为祖国献石油》;每天晚上7点钟一家人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,而我则担当了新闻联播片头曲的主唱和升国旗时的指挥家;每逢中秋节和过年,奶奶会准备一大桌菜,柜子里里外外都是一个个吃不完的小碗,茶几上摆着瓜子水果糖,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看晚会,外面是照亮天际的烟火,节日在奶奶的操持下一直是我盼望期待的日子。

我以为幸福美好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,没想过我们一家人会分开,分离这件事我从未想过。

直到我刚上高中,爷爷查出了肺癌晚期,全家人几近崩溃。爷爷需要在北京住院,妈妈和奶奶要照顾他,无暇照顾我的饮食起居,于是,我离开了家,离开了我的亲人,去了天津,去了从未谋面的爸爸那里。每次别离,我从班车的后排车窗向外看去,妈妈都是紧锁着眉头,肩头因为强忍着哭泣而颤抖不已,车绝尘而去,妈妈总会紧紧追着车跑上好远,我们都不情愿这样的分离,但事与愿违。年5月,高考前的一个月,爷爷去世了,我们一家陷入了无以名状地痛苦之中难以自拔,那时候责怪爷爷的情绪占了大半,爷爷跟我说好的,要等我回来,要等我回来,可是为什么!为什么还是等不及见我一面就走了!我根本接受不了。甚至爷爷去世前一天我们还通过电话,爷爷像是预兆似的嘱咐我:“薇薇,一定要做个好人,一定要保持善良的心对这个世界。”而好人根本就没有好报啊,爷爷一辈子老实巴交,毫无城府,善良对待每一个人,提拔了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。到头来被病魔折磨了两年多时间,化疗几乎要了他的命,后期消瘦得只剩骨头架子,惨不忍睹,只活到75岁就去世了。爷爷去世后的这四五年,我、奶奶、妈妈三个人在失去挚爱的悲痛中慢慢走出来,我也去了云南上大学,每年回来两次,陪伴她们的时间很少。刚从阴影中走出来不久,奶奶就摔破了胆,身手矫健的奶奶身体也大不如前,接着妈妈也得了一场重病,手术后奶奶悉心照顾妈妈成了她每天最重要的事.....我的故事与众不同到堪比离奇小说。

灾祸至

好景不长,年10月30日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,我的家,至此,支离破碎。

这一天,很冷。与老公、朋友三人在野生动物园,顶着凌冽的风喂小鹿。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,语气急促说:“刚才老家人来电话了,说奶奶出车祸了,让咱们现在快点往老家赶。怎么办?那边情况什么都不知道,问他们也不说,我都慌了。”妈妈一个小时前才给奶奶打过电话,奶奶去弹棉花了,要给妈妈做一床绵绵的被子,短短的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出车祸呢,匪夷所思。

我没有往坏处想,也不敢想,心里又是责怪的小情绪,前几天电话里让她回来也不听,光顾着在老家玩,咋能被车撞呢?想不通,这次她可受罪了,摊上大事了,我这么想。

赶紧驱车往家里赶,同时焦急的买机票,心里惴惴不安,人开始恍惚。这时,老家的飘飘妹妹打来电话让我们带着奶奶的证件材料快点来,我忙问:奶奶怎么样了。她问:姑姑没在你边上么?我说:她不在,你快告诉我。她说:奶奶不行了...含含糊糊说不清楚,我挂了电话,大脑一片空白,白得像是满世界下起了鹅毛大雪,无边无际,而我孤立无援。

我大吼着:快点开!快点开!后来我带着哭腔竭嘶底里的喊:求你了快点开!你不要管红灯了!你快点开吧,我求你了!求求你了!喊到最后求助都没有力气了,老公并没听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,安慰我说别着急,奶奶没事的。我终于忍不住哭着喊:你知道什么!奶奶人没了!奶奶没了!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,在朋友面前终于忍不住嗷嗷大哭起来,随后老公也啪嗒啪嗒的掉眼泪,估计他想到奶奶给他买的棉拖鞋,他脚大不好买棉拖鞋,奶奶一次买了三年的,一年一双地给他。随着就是飙高速,到家快速收拾行装。不知奶奶真实情况的我还是穿了一身黑,以防万一的我竟然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
很快跟妈妈会合,赶往机场。一路上,妈妈的手都在颤抖,抑制不住的流泪哽咽,我依然一片空白,无法安慰她也安慰不了自己。我第一次被登机口的地勤喊了名字,妈妈也是,我们彼此搀扶着登机,楼梯难行步履蹒跚,前方的路全是黑暗,再也不会亮起来。

飞机上,近两个小时的沉默。快着落时,妈妈拉着我的手低声说:“不知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了,只要人在,只要能给我留口气,瘫痪了,半身不遂了我照顾,我伺候,只要能给我留口气我就能接受。”我暗暗想老天也许都不能给妈妈一个她以为的“最坏的结果”,何其残忍。我一想到奶奶可怜的躺在冬日冰冷的地上就悲恸不已,险些让汹涌的情绪喷涌而出,奶奶她得多冷啊?她冷不冷啊?

下了飞机收到老家朋友的短信:“到哪了?”我回了句:“刚下飞机,奶奶怎么样了?”然后就装起了手机,不敢把手机掏出口袋,我甚至调了静音,我怕看到回复不是我想要的,我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土里选择了逃避。随后,家里人接上了我们,分别搀着我和妈妈,妈妈问:我妈咋样了?答:奶奶人不在了。接着就是嚎啕大哭,四肢瘫软,只能靠两边的人夹着走,这一刻,我的世界塌了,地震过后的样子不过如此吧。

车窗外沉浸在夜雾之中的田野呼啸而过,时而闪掠过大片零星的村庄灯火,在光照耀的时候,我看到妈妈的侧脸,按耐不住扭曲的表情,蜷缩着的身体随着车的颠簸而起伏,我们无法暴露自己的恐惧,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痛苦外露,我轻轻地在黑暗扑过来之前闭上了眼睛。

医院大厅,围满了人,熟悉地陌生地面孔,声势浩大。家里的人和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,都为了陪着我妈妈,看住我妈妈。而此时此刻的妈妈无法承受这致命的打击,撕心裂肺的抓着一个个迎上来的人的衣领嚎啕痛哭,哭声绵延不绝,尖厉如针般扎入冰冷的空气中。此时的我隐忍着哭泣,顾忌着妈妈的情绪,大家哄着妈妈不让她哭,朋友也是怼我让我安抚妈妈的情绪,我倒不想,我都要忍着了,何不让妈妈哭个痛快,把我那份也哭了。都想着奶奶的离去对我的打击不会有妈妈那么大,但只有我知道,在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我心里,奶奶就像妈妈一样,我同样如同剥了一层皮。一想到奶奶不在了怎么也接受不了,太突然了,突然到老天只给我们几个小时去接受,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,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...

医院晚上不让看,别说见最后一面了,医院见不到奶奶,甚至第二天一早也见不到,要等法医过来尸检完,我们才能带奶奶回家。妈妈已经哭到不能自已,更是一步医院守着奶奶,我们怎么能把奶奶一个人抛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啊,她得多害怕啊。一想到这,心脏就像被硫酸流过一样,酸得生疼。大家劝说:妈妈不走,全村人都在这站着。无奈之下,我们只能先去县城老姨家待一晚,医院。

医院揪着肇事者往死里打这样的桥段根本无法上演,连肇事者人都见不到,怒气无处发泄,尤其是老姨把警察给的事故现场遗物交到我手里时,失控、崩溃、百爪挠心...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我的心情。一个紫色的布料斜挎包,奶奶很喜欢,我婚礼的时候也背着它,现在,上面沾染着车呼啸而过留下的尘土和跌撞时灰扑扑地划痕。打开里面有几张西安到富平班车司机的名片,她总是一个人回老家,自己坐车往返于西安和富平之间,这么大岁数还要一趟趟倒车真是可怜;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,那是老公淘汰的一个手机给了奶奶;还有我给她配的眼镜,镜架已经歪了,镜片掉了,还有镜片边的磕碰碎片,我甚至能想象到她时常眯着眼睛说:“这是我孙女给我配的眼镜,都说我的眼镜好,轻轻得,轻轻得。”潘家园配的眼镜很便宜,但她总是这么容易满足。她是受到了怎样严重地撞击才能夺走她的生命啊!我X!X肇事者祖宗十八代!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,他死不足惜却也换不回奶奶的命了。此刻,我的眼泪奔涌而出,这种痛,谁懂?

11月1日,老天第二次逼我残忍地接受。第一次是在年爷爷开追悼会那天,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追悼会,第一次竟是我最爱的人的追悼会。火化完要有家属看一下,不能让奶奶去经受这样的打击,于是我跟妈妈去了,展现在我面前的是爷爷枯槁的身形,已经烧得满目全非,工作人员抓起腿附近的骨灰装进盒子里就算齐活,我整个人颤抖得就要瘫倒在地,对一个未成年,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来说,这个画面永远都无法从脑海里删除抹去。命运就是逼你去接受强加在你身上的一切,即使粉身碎骨,心脏剥落也要去面对去默认。

老天的“第二次残忍”医院缴费开始,单子上除了抢救的费用就是赫然的四个大字“尸检报告”,底下的姓名是我奶奶的名字,好吧,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接受奶奶不在的事实,不会的,不可能。即使我奶奶的名字出现在“尸检报告”下面,黑色大字刺得我无处躲藏我也不能相信。费用一共才元,也就是奶奶基本没怎么抢救,人就没了。可怜的奶奶,一辈子省吃俭用,到头来却只让我掏了这元。我本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,不说癖好就是无止尽的买包,光是旅行这一项,每年十几万就这么出去了,没攒下什么钱,独独攒了一小笔钱,一直存着想留给奶奶用。我和老公双方父母都有医保,只有奶奶没有医保,想着万一奶奶哪天有个病,我们可以拿出来给她看病住院。可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以这种方式离开,我竟然为她花不到一点钱,想想就恼怒。甚至丧葬费2万是交警交到我们手里的,奶奶一辈子要强,没有让我们伺候她一天就撒手走了,还以这种方式走了也不让我们掏一点钱,心被揪得生疼。看着身份证上的她,音容笑貌犹在,摸着照片上她的脸庞,眼泪大滴大滴的跌落。

最残忍的是尸检完了,遗体可以让家人领走了,我想要去太平间看看奶奶。我在老公的搀扶下慢慢的走,50米的距离我却踌躇着不敢迈着步子向前,嘴里念叨着:我害怕,好害怕。我害怕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,恐惧淹没了我,直到,直到我看到了平躺在几个入殓师之间的奶奶。我的奶奶啊,我最亲的亲人啊,她暗灰色的面容眼睛紧闭,再也睁不开了,对吗?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,可能是用于遮挡伤疤,可伤疤淤青发紫赫然的在大阳穴处,无所遁形,脸上和鼻子也多处紫青,让人无法直视,我再也控制不住了,我知道我怕什么了,我怕接受现实,我怕老天狠狠给我一记耳光大声吼叫:你奶奶已经死了!怎么可以让我再一次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接受!我断断续续地嚎叫着:大残忍了!太残忍了!老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!太可怜了!太可怜了!奶奶太可怜了!我泣不成声,我撕心裂肺,我从未想过我人生中会出现这样的画面,我至亲的人,我的奶奶啊,我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,老天!你也忍心无情的夺走一个?并且让我毫无遮挡的看着这一幕,让我相信:奶奶真的没了。

周围的人都不许我哭,要是我掉一滴眼泪在奶奶身上就要撵我走。这一刻,我再不敢相信也从心底从潜意识里接受了,奶奶不在了,世上又少了一个爱我的人。

大师说,年-年这十年是我的七煞大运,年夺走了我爷爷,眼看着马上就要过了七煞大运,老天又残忍的夺走了我奶奶。我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打击在等着我,除了我唯一的亲人——妈妈,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摧毁我了。我哼笑着嘶吼着:老天,你还能奈我何?

回到奶奶的屋子里,一切归置得井井有条,门口还斜放着她出门前穿的小棉鞋,怕妈妈伤心我偷偷藏了起来,还有桌子上啃了一半的面包,挂在墙上的麻花和饼,她生活的痕迹都还在,她一定不舍得走,她还没有活够。她出事的时候,倒在地上脸色惨白,颅内出血的她用最后的意识说:我是北京来的。含糊不清的表达了求生的意愿,也就是告诉身边人:快联系我家里人(村里只有她一个生活在北京的老太太,所以一提,大家就知道要找哪家人)。村书记描述当时的场景,老太太还在昏迷中,脸色已经完全不对了。突然头动了一下,大家以为她醒了,没想到头转了一下,咽气了。我能想象内个画面,可怜的奶奶肯定舍不得抛下妈妈和我,她怎么能舍得抛下我们呢?

接下来的几天,我跟妈妈强撑着办理相关手续和出殡流水席的事儿。本以为体弱的妈妈会经不住这致命的打击,一病不起,但还好,天天以泪洗面也扛过来了,毕竟奶奶于妈妈,不只是母亲还是“老伴”,等于她一下子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。奶奶身体硬朗妈妈身体弱,两个人想着能一起走到老,彼此陪伴着。看着讣告上妈妈的名字前面是“孤哀女”不禁心疼,自此,妈妈失去了父母双亲,就是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孤儿,除了我,举目无亲。

家里络绎不绝的来了很多很多人,除了乡里乡亲还有远在北京,河北,南京,广州,山东等地赶来的亲友,大家无一不记得奶奶的好,她永远都是替别人着想,总对我们说:咱亏着自己也不能亏别人,自己吃点亏都不能让别人吃亏。她一辈子省吃俭用,给别人却很舍得花钱,这家有事给钱,那家有事也给钱。她到哪里都是默默的干活,愉快的大笑,她开朗大方热情的模样鲜活地印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,大家提起都是泪流不止,出殡那天乌央乌央的人排起了长队,还有远在外地岁数大了的老朋友们都让儿女赶火车一早到了,这些都是对她最好的肯定。

奶奶停留在家里灵堂的几天,我和妈妈总是偷偷去冰棺看奶奶,她沉沉闭着的双眼耸撘着,被白粉扑满的面颊上有眼泪划过的痕迹,妈妈用纸轻轻地擦去了,还摸了摸奶奶的脸,凉得刺骨。我们扑在冰棺外泣不成声,妈妈总是问:妈,你冷不冷啊?天气寒冷,冰棺又跟冰箱一样,我们总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拔掉电源,也不能如愿。奶奶,你冷不冷啊?我轻声问。抱着冰棺一次次泪如雨下,丧失至亲的痛没有人能感同身受。

守灵夜,老舅儿子和老公俩人从头守到尾,几个老姨年纪那么大了都撑到半夜,我守到两点就因为冻得不行回被子里躺着,昏昏沉沉一觉到天亮,赶紧去搂抱冰棺,生怕我们最后一点温存也被夺走,孙女不孝,最后一夜都没能陪你。

天人两隔

下葬的这天,全村的人都来了。我置身于人群中,又一次披麻戴孝,在我年轻的28岁生命里,我竟然为我两个至亲的人都戴过孝,他们什么福都没享到就走了,还那么年轻,怎么就离我而去了呢,我想不通,也不再想了。吹拉弹唱的乐手三三两两走在最前面,引领着长长的队伍,妈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,我紧随其后,都被人簇拥着,搀扶着,踏上那条爷爷奶奶回家的土路。曾经,我陪奶奶回来给爷爷扫墓,奶奶快步走在田间,走在这条小路上快乐的跟我说:“我每天会这么走两趟去看爷爷,早晨一趟,晚上一趟,锻炼身体,呼吸呼吸新鲜空气。”我还拍过她在这田园间,旁边跟着大*的照片。这次,我竟然是陪着她走最后一遍,泪一直在涌,说不出的难过。机械地走到了墓地,墓已挖好,人们排列好就位,动土。一列列的人嚎啕痛哭,妈妈更是哭天抢地,被遗弃在这世上的孤儿,哭老天不长眼,独独把我可怜的一家摧残到如此地步。当吊车把奶奶连同棺材吊起,我们跌坐在地上,泣不成声;当翻涌着的*土一层一层淹没棺材,一层层覆盖于我们的亲人之上,撕心裂肺,痛不欲生,妈妈基本是昏死过去了。我们最亲最亲的人,我们相依为命的人,从此就要天人两隔;这一层*土让我们再也无法见面。你能想象到吗?灵巧鲜活得奶奶,我再也再也见不到了。我摸不到她嫩嫩软软的皮肤;听不到她爽朗的笑声;看不到她眼睛挤在一起近距离看手机的样子;她再也不会问我“三个土摞在一起念什么”;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,怎么会这样,怎么可以这样?

乡亲说回魂的那一天,中阴身会回到家里,家人要去村头接,怕奶奶害怕,老公和大伯去打了鞭炮,等待第二天奶奶回家。而回家的前一天夜里,半睡半醒之间,我看到了奶奶,已经到家了,附在了妈妈身上,依然是紧闭着双眼,中阴身的她艰难的让我看到,让我了解她对我们的思念,寂静的夜色像一张沉睡的脸,恍惚间我又沉沉的睡去了。

一切办理妥当,我们先回西安给奶奶做了法事,几百号僧人的超度让我们心里好受很多。在西安的家里,依然很难受,看着她不久前住过的痕迹,床单都罩在床上沙发上,一尘不染,我们甚至都不用打扫就很干净,存留着的都是她生活的气息。她把家归置得井井有条,却再也住不上了,一切都给我们留下了。

奶奶的头七竟然是我的生日,何其残忍?这是我生命里最痛的生日,痛失至亲。看着奶奶去年今日发来的短信,祝福的话语历历在目,我截屏了下来,从今往后,再也收不到这个手机发来的祝福短信了,我把手机放在奶奶的棺材中,陪着奶奶。奶奶很喜欢这个手机,我在好几年前买给她的,她逢人就夸:“这是我孙女给我买的!”她总是笑眯眯的说:“这个手机改变了我的生活,我能看视频看新闻!”那样的笑容永远无法忘怀,她那么知足,那么感恩,她为了跟我联系,又怕打电话影响我上班,努力学了发短信。那么大岁数的人了,一个字一个字每每发一大段短信,多不容易。而当她学会了发短信,我们这代人开始用起了

1
查看完整版本: 这是一篇欠了20年的作文世上又少了一个